年轻时,怀揣过北大之梦,种种原因未能圆梦,但总想踏进梦想中的燕园,好好感受一下这个曾经大师辈出的圣地。金秋时节,重游古都北京。那天下午,游完圆明园便直奔燕园而去,但是,平常把守不严的东门居然也站着两个大神,每个进去的人都要出示证件。我心里不禁一凉,莫非要铩羽而归?观望了好一会儿,苦无良策,欲就此离去,便叫来了滴滴。滴滴司机是地道的北京人,得知我的苦衷后,自告奋勇,声称能把我带进去。但是从东门走到西门,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。我开始绝望了,在西门下了车,谢过司机,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照了个相,便一筹莫展地呆立在一边,寻找着柳暗花明的机会。忽然,有一个男人走过来,低声问我是否想进北大参观。我闻言大喜,连连称是。当然,这是有偿服务,但我已不在乎了。果然,那个男人还真行,带着我们如入无人之境。
燕园,我进来了。我终于走进向往已久的北京大学了。燕园最吸引我的自然是未名湖。秀丽的未名湖,在静候我们的到来。那块石头就立在湖边,上面题着“未名湖”三个红色大字。不少游客争相在此留影。
眼前的未名湖,被绿树环抱着。依依的岸柳是这里的主角,虽是深秋时节,依然葱茏葳蕤,柔软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摆动。湖面非常平静,一群群鸳鸯和鸭子在悠闲地往来游弋。放眼望去尽是树,有些已经泛起了金黄,但主色调依然是绿色。绿树簇拥下的博雅塔露出俏丽的身影,又在丽日的映照下投影到湖面上。太熟悉了,博雅塔,现在既可望亦可即了。此塔着实与众不同,灰色的塔身,十三层高,设计匠心独运,造型仿通州燃灯佛舍利塔,再取辽代密檐砖塔样式建造。远观,其外形与周遭景致和谐一体,高低搭配,错落有致;近看其造工精细,每一块砖,每一片瓦,每一根线条,每一个装饰,都那么的考究。据说,设计者是美国人,无怪乎它揉进了许多独特的元素。
沿湖岸是一条小径,小径的另一侧是一座座连绵的小山坡,山上绿草萋萋,绿树婆娑,能清晰地听到小鸟的啾啾。湖虽然不大,妙的是湖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岛,小岛也同样是绿意盎然,一条条小径沿着湖畔逶迤而去,曲径通幽。清爽的秋日早晨,携一把小提琴或萨克斯,于晨曦微露中全神演绎,小鸟也会来和鸣一首美妙的晨曲;惠风和畅的晌午,捧一本唐诗或者雪莱普希金诗集,在柳荫下忘情地吟诵,似是在神交古人;疏星淡月的夏夜,牵手多情的女孩,可以很小资情调地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。大树之下,往往专设一长椅,供你休憩;小丘之上,往往突兀一个亭子,供三五个知己娓娓趣谈;绿草丛里,往往闲置一两块石头,陡增周遭景致的韵味,在此玩味抒怀,又添无限惬意。未名湖,犹如一幅画,却比画更生动有趣。
未名湖,养在校园一角,藏身于绿荫之中,秀气清雅。她有公园景色之美,却无公园的嘈杂;她有山间湖泊之洒脱,却无山间湖泊之粗野。这里听不到喧哗,即便是游客进来,也是轻言细语,轻歩慢行;这里有浓郁的书卷味,那些在校园匆匆走过的学子,早已被浸染得很绅士、很淑女,举手投足尽显优雅;那些学养深厚的教授学者更是从容儒雅,不急不缓,安步当车。我沐浴在秋日的暖阳下,我漫步在燕园的每一条小径,这一条条小径,曾经走过多少举足轻重的大师,胡适、梁启超、王国维、陈寅恪、傅斯年……不胜枚举。我在每一幢旧建筑前驻足,试图找到大师们留下的雪泥鸿爪。他们的影响何其深远,大师之后再无大师矣。我似乎还能听到大师们的足音,我似乎还能嗅到他们留下的味道。大师们的精神不死,大师们的流风余韵还在燕园。
燕园,真静。但不是一潭死水的静。未名湖,真美。但不是那种浮华的美。在阒静的燕园里,安静地躺着一个人——斯诺。斯诺的坟茔就在未名湖南面的小山坡上,一块长方形的白色大理石墓碑,镌刻着由叶剑英元帅题写的碑文:“中国人民的美国朋友埃德加·斯诺”。周围松柏环绕,芳草萋萋。葬在燕园,与未名湖相伴,是斯诺生前的愿望,他是中国人民的友好使者,他一生的命运与中国人民紧紧相连。他值得每一个北大人尊敬,值得每一个中国人尊敬。在他的墓前,我静立片刻,以表达对他的敬意。
在未名湖的另一侧,在湖畔钟亭下的草坪上,在绿树的掩映中,我辗转找到了蔡元培先生的铜像。铜像有两米多高,白色的大理石基座上刻有许德珩亲笔题写的“蔡元培先生”五个镀金大字。先生一身正气,平静地目视着远方。基座下方的黑色大理石上,摆着人们敬献的鲜花。铜像的左侧,立着一块白色大理石石碑,介绍先生的生平和铜像的捐赠人及制作者。先生堪称北大居功至伟的英雄,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北大。
此时此地,唯我独在,周遭寂然无声,只有清风“沙沙”地掠过林间。我在铜像前伫立良久,在他面前,我感受到一种伟大的力量。先生不仅仅是一个杰出的教育家,更是道德的楷模。他身居高位,廉洁奉公,一生俭朴,一世清贫。据说去世后,屋无一间,地无一寸,医药费一千余元,夫人也无法支付,只好打算典衣质物以处丧事,衣衾棺木之费用,亦皆由王云五代筹。站在先生的铜像面前,我默默地吟诵起范仲淹的那句话:“先生之风,山高水长。”先生的高风亮节,足以垂范后世。先生的质朴之美照亮了燕园,照亮了未名湖。这里,比燕园任何一个地方都幽静肃穆,两条小径在此交汇,铜像两侧和背后的树木枝繁叶茂,遮天蔽日。前面小径的两侧,佳木葱茏,入秋后的黄栌绿色没有完全褪去,金黄已悄然而至。美景与先生朝夕相伴,先生的铜像就是燕园的一道最美丽的风景。
夕阳的余晖照进了燕园,静静地照在博雅塔,照在未名湖上,燕园顿时披上了迷人的霞光。游人慢慢散去了,学子们也纷纷走出了图书馆,走上了校园的小径……我沿着湖畔的小径迤逦而行,未名湖、博雅塔渐渐为淡淡的暮色所笼罩……啊!梦一般的燕园,梦一般的未名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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