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人群越近,虚浮之气越盛。
离山川越近,越心旷神怡。
这里距离北京几百公里。没电、没电视、没网络,除了王青松一家,连人烟也没有。
因为汽车无法进入,王家每个月的“进口”物资,都要老王用扁担从镇上挑回。
石头堆砌的小院,妻子张梅一边扫着磨盘,一边盘算今天的午饭。
蓬头垢面、破衣烂衫的农夫,皮肤粗糙、不加修饰的农妇。
完完全全的农民模样。
你怎么也不会想到,三十多年前的他们,竟是人人称羡的北大教师。
王青松是个学霸,北大国政系79级学士,北大法律系83级硕士,一毕业就留校任教。
也是男神。有一个温婉美丽,在北大教英文的妻子。
按照现在的标准,他还是一名网红专家。从小习武的王青松,是国内较早一批的气功师傅和养生专家。仅在北京,就有超过百万人听过他的讲座。
可是幸运女神,并没有一直眷顾他们。
然而,未名湖畔的浊气,让两个喜欢自由纯粹的人,越发感到无法呼吸。他们急切地想要过一种宁静的生活:为了自己,也为了将来的孩子。
王青松带着妻子张梅,一直走、一直走,一路从繁华的帝都,走到百公里外的大山深处。
高速路、沥青路、土公路、林间小道……直到没有了路。
从文明到蛮荒,从喧哗到寂静,这场出走悄无声息。
这不是心血来潮的遁去,而是一场“预谋已久”的回归。
他们用尽积蓄,租下山里亩地。
“到了这个山头,就是我们的世界,整座大山,都是我们的!”
“不管当初你有没有考上博士,总会到这一步的。没有比面向黄土背朝天,更洒脱、更优美的境界了。”
和泥筑屋,耕牧种树。
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晨曦微露时,老王和妻子跑到山上,薅草、喂鸡···出一身大汗。
傍晚的斜晖里,王博士喂猪,张老师就在旁边磨碾子。
住自己搭的小屋,种别人不爱种的红玉米、旱稻子,吃自家收获的粗粮饼。
用草木灰、皂荚洗衣服,用盐水代替牙膏刷牙,用自己种的高粱杆做筷子。
一切都是自给自足,连儿子都是老王亲自接生。
北大博士的儿子,成了地地道道的“大山的儿子”。
跟城市小孩不同,三岁就开始放羊的小宇,没打过疫苗,没吃过抗生素。讲起话来很大声,走起路来脚下生风。
老王的多只羊,都由小宇管理。他给每一只羊都起了名字,他就是它们的“山羊司令”。
他没穿过名牌衣服,却有健壮的身体,他没玩过游戏机,却有无比单纯快乐的内心。
经年的风吹日晒,让妈妈张梅比同龄人,略老了一些。
但远离名利场的闲适,让她的双眸依然清澈,让她的笑容永远干净。
“这片山,我们半天走能走完一遍,城里人要走两三天,我们还要去更远更大更高更深的大山。”
曾经叱咤风云的王博士,如今是没钱、没权、没职称的三无人员。
他却有能力陪妻子,在大山里看一整夜的流星,独享自然的馈赠。
如果可以,他真得想和妻子、儿子,在这里生活一辈子。但是小宇慢慢长大,教育成了最大的问题。
虽然他们每天都会交他,语文、数学、英语、国学,还是会担心他离开社会教育太久。
年,王青松夫妇为了孩子,渐渐恢复了与世俗的联络。
他还会把自己山里的无污染的食物,送给城里的朋友们吃。
精致的西服成了破衣烂衫,板正的背头变得随性蓬乱,拿粉笔的手布满密匝的冻痕,缝里全是泥土。
北大的富豪同学得知他的近况后,嚎啕大哭:你怎么成这样了?你缺多少钱我都能给,不能让北大的博士这么受苦!
“我听得出,他身在高位濒临崩溃的压力,而他不知道,我内心里有多富有。”王青松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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